待巨大烟尘散去,一片壁体崩毁的残骸下,众人看清满眼都是裂石和其中掩映露出的黑洞洞窟窿,除非是被生生活埋,不然哪里还有半点姬歌的痕迹?

而连造成这触目惊心破坏一幕的始作俑者的他们自己都不相信,也不肯相信,那个人愿意就这样轻易死去。

算计到了现在,折损不知多少人,才有如今的局面,居然还是让姬歌在眼皮子底下跑掉了,这样的事实让他们不能接受,都恼怒非常,眼瞳变得赤红,粗着脖子,怒吼咆哮起来。

“追!一定要他的命!!”已然是上升到不死不休的程度了,至少此时,令众人那股咬牙切齿的恨意甚至盖过了一切。

姬歌紧紧抿着苍白嘴唇,捂着胸口,在踏进裂口后的洞道里匆忙逃窜着。

在绝处逢生的惊喜一闪而逝过后,他的心里立刻就被不安忧虑所替代,很明白那些人坚持到现在,是不可能如此轻易放过他的。

而现在自己这具身体的状况,又决计跑不了太远,最终还是会落到他们手里,到时候新仇旧恨一并算上,他的下场只会更悲惨。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果然,在烟雾散去的短短寂静后,姬歌的身后就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之后就冲天而起的追赶脚步,看来姬歌再一次的逃脱,的确是惹得众人心头怒不可遏了。

在之后的一日里,姬歌拼了命的逃亡,有几次险些露出马脚,引来了小规模的厮斗,好在都很快解决了,但还是泄露了踪迹,那些追杀者一直咬得很紧。

只有少到可怜的时间去得以调息,安稳下体内也和他身心一样不安的黑气,并且运用黑气缓慢地滋养伤口,但还是全无疗愈的势头。

他腹中饥饿,一只右臂放在腿侧颓然无力,但又不可能再涉险潜入追来的人群中抢食,只能忍着,忽然一刹那想起了什么。

姬歌急忙解下腰间的包裹,那里他记得把女师以前赐下的药草备上了,做下最坏的打算,以防不测,没想到真的就这么快的应验,派上了用场。

很快他便看到了那蓬枯黄发黑的草药渣滓,还有那枚黯淡的紫骨,他把紫骨收起放在胸口,做完将目光投向了剩下的渣滓。

它们是姬歌进堡之后,甚至不算上疤面凶手,是有生的十几年来最痛恶的一个女人留下的东西,也陪了他很久时间,触手好似还残留着冰凉的体温,很像干死的虫躯般保持着扭动的姿势,看上去令人作呕全无食欲。

姬歌犹豫一会,但很快打消那个逞强的念头,手指捻起一些塞进了嘴里,嘴巴上下开合,神情麻木地咀嚼着。

这个动作并不代表姬歌放下了恨和芥蒂之心,而是对末路前头的处境选择了妥协。

草药渣滓闻起来有淡淡发霉,和刚开始带出时相比已经有些变质,放在嘴里索然无味,干巴巴的,入口很长时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不知是置放的时长过久失了效用了还是原本就是这样,倒是让人死后还戒惕防备不已、还以为那个女人在里面做下什么手脚的姬歌感到无声的讽刺。

他仍只是没有表情,细细嚼动着。这些残渣说到底只是干草,当然不饱腹,也未感到恢复多少力气,但胃里不再翻滚抽搐了,空落落无物的感觉总算暂时盖了下去,知道自己进了些食,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安的感觉也好像淡了些,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路,但突然而来的胸膛一阵发闷,喉咙也随之发痒,咳嗽不停,仿佛不吐不快般,张口就朝地上呕出了一口郁血。

血的颜色紫红发乌,一大滩很骇人,但姬歌并没有吓到,只皱了皱眉,清楚这不是吃下的药草惹出的祸,虽然可能不明效用,却至少无毒,这只是暗伤的爆发而已。

反而食用了一些药草后,无人色的脸上好看了一些,痛感也减轻到一个可以承受的地步,但也仅仅是表面上的,真正的糟糕往往在看不到的地方,但他能感到,还未好转。

好容易,姬歌才捂嘴止住了咳嗽,胡乱一瞥下骤地悚然一惊,没有任何征兆,却忽然看到地上出现一个先前没有的黑色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