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就是命运给他的终结,在给了一点微弱希望之后又残酷破灭,半途就将要提前饮恨在此!

姬歌此时心头没了别的思绪,披头散发,额头裂出了血痕,不断淌血,黏得黑色发丝一绺绺的,神色黯淡,乱发下遮盖的脸如死灰一般。

他已经展尽全力,没有分毫保留,甚至可以说在杀到狂的状态下比平常更要强横上不少,然而却并不能改变身死的厄难,终究还是自己太弱。

曾经沉溺在吞噬血菱或是他人,越过瓶颈之后突如其来涌来的强大力量面前,姬歌一再几度迷失,甚至有心底里几分自得的情绪,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甚至毫不借用那慈悲的弥补,而是单凭着自己咬牙熬过无数苦难,遍体鳞伤,终有所成。

他没有一丝怀疑过,动摇过。复仇是姬歌心中唯一日夜所想,但好像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但最终到头他只是感动了自己,并且渐渐走上了岔路,视这份在自己看来别人没有的虚幻感动为己命,因为怀揣着这份感动小心翼翼却无所敬畏,在这个明面上永远看不见天日的漆黑古堡里维持着永不衰竭的精力,直会熬到出头的那一天。

多少人是如此姬歌不知道,他只知道好像这样自己才可以活得更自在些,所想所念所学所施下的罪孽,发生在自己身体和那颗心上的阴冷变化也合情合理,一切都有了理由。

在这个理由前,他失去再多,变得再彻头彻尾也在所不惜。

可是,一切随着生路断绝都要提前结束了。

众人动了真杀心,在装不敌,假借姬歌的手除去其中一小半人之后,纷纷觉得不能再让他喘息,照这个架势,姬歌很有可能一路硬闯出去,那个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好不容易才逮住了他的踪迹,逼他现了身,没有去处可躲,绝没人愿意再重蹈覆辙一遍。

他们脸色冰冷,杀意居高不下,身躯立冲出强烈的气血波动,每一次斩杀都有浓浓黑气挥动,势大力沉,渐渐让姬歌疲于防范。

“噗嗤!”

又见血光,但只是姬歌一人身上的。

此时姬歌已全无杀敌的体力了,虽然戾气仍在,但只能一昧抵挡步步后退,却不过是负隅顽抗,后背被人重重袭击,差点直挺挺的栽倒,喷出一团血雾。

这一击下手极重,几乎让姬歌面孔抽搐间,五脏六腑都颠倒换了位置,心血脱口而出,一时两眼发黑,暂时失明。

纵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丝毫大意,之前姬歌的恐怖表现让他们心有余悸,虽知姬歌体力干涸见了底,咳血不停已经再凶狂不起来,忌惮还在,没有大意,而是杀势一重接一重而来。

混战中许多人负了伤,但俱都神情冷漠,奋力厮杀,察觉不出大碍,但其实谁也不能心绪平静。

这是最后也最紧要的关头,不见姬歌真正倒下身亡,没人会有停下的趋势。

不可抗拒的凛然杀机蔓延,如惊涛骇浪一样推进,一重强盛过一重,碾压而下,姬歌眼看就要受灭顶之灾。

姬歌怒吼且血涌,不复当初的盛势,在不断折损重创下,黑气都已经有了萎靡,抬起头,在这最后的关头里,沉默中爆发!

原本已经虚幻不再凝实的狭刀,再度乌光大作,见涨几尺,甚至举起来比姬歌都要高出许多,在洞道里嗡嗡作响,他周身的黑气都被吸引了去,放下的火把骤然熄灭了大半。

影影绰绰中,仿佛连顿时火光黯淡下,现出原形的晦暗爪牙和众人体内外的黑气都要被吞食化为养分,有离体而出的不稳征兆,一个不慎就要被吸摄进去。

狭刀黑得像深渊,像夜穹,像人心,却成了众人眼瞳里最为光彩照人的物体。

众人登时心寒,头皮发凉,立即稳住了体内的紊乱,才稍稍一安,这种感觉他们并不陌生,吞噬他人尸首时,那具手掌下死尸的感觉可能就和现在这样,一般无二。想到这里,刚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惊骇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