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连姬歌都讶异于自己的冷酷,心里没再荡起一丝涟漪,重新化作铁石般坚硬的物体。

他目光凝聚起一点松而不散的精芒,开始喝水进食,在内心挣扎痛苦的时候他滴水未饮,他不可能有像半截一样的命硬,几日不吃不喝便渐渐虚弱,动时眼前就会有眩晕出现。

姬歌需要维持着旺盛的体力,他即将要犯下的罪大恶极之事,也决不允许他有一丝软弱的升起。

他在沉默中,思考起来,应该对谁下手。即便现今没有一位新生的黑衣人敢说自己手上毫无血债,谁都身负罪愆,但姬歌也不能胡乱逮住一人,就要那人丧命在半截的口中,这种死法还是太过灭绝人性。

姬歌并不是生杀予夺,可以随意定罪的天上神灵,他自问自己也没有那个资格,即使想都不敢想,更没有什么病态的快意感,所以对谁下手,他不得不谨慎。

但半截说的对,即使还没有得手,光做下了决定,姬歌已经感觉自己名为“敬畏”的情绪好像由一只手徐徐抽离了出去。那只凶手,是他自己。

铁奴几番恶意于姬歌,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但姬歌在再三斟酌之后,还是放弃了。铁奴不管性情如何卑鄙,但的确很强,不管是感觉上,还是那日初出院里的所见,能和察尔争个平分秋色,不是眼下好攻克的,姬歌也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何况铁奴身为一方势力之首,身边绝不会缺少能人。

想到这,姬歌蓦然回忆起那个头发过目始终低头站在铁奴光芒下,深藏不露的木讷少年,骤然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怪异。

接近便是难事,更何况半截要求生擒活捉,众目睽睽下简直是痴人妄想,即便是姬歌侥幸得手,也难以承受在铁奴失踪后他们派系的疯狂,而最大的嫌疑者显然是不久前才功败垂成的察尔,非他所愿。

姬歌不想在这个紧张的时间点上惹是生非,捉人不成反倒惹得一身腥,搅出事端来。

那一晚,姬歌夜探铁奴阵营所在的石壁窟窿,敲昏摄出了一人,没有惊动一双耳朵。

他夹着腋下昏迷的人,紧贴在石壁阴影下跳纵,和黑暗完美融合在了一起,身影掠过黑衣人大人歇息的地方,马不停蹄地赶路,在钻入通往地底的洞口后也没有丝毫放慢步伐的意思。

直到现身在半截的眼里,他才慢下来,缓缓走到半截面前。

半截没打招呼,那双看不到瞳黑的鬼眼在姬歌出现后一直牢牢盯着姬歌腋下的人形物,鼻子耸动,喉结翻滚,面上绽露出垂涎欲滴的渴望。

“呜呜!!”

姬歌把那人丢下,撞在硬物上的那人这才吃痛醒过来,很快她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人用绳子捆住,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睁开的眼睛露出迷惘,她被姬歌打晕悄无声息带到了这,头脑昏沉,还没有从受袭的事实中转过来,不知该作何反应,等看到了姬歌,有了丝丝清醒,意识到凶手就在眼前,喉咙里着死命叫唤着,却被姬歌塞入的布条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不明的呜呜声。

火盆洒下的光亮照清了她的脸蛋,居然是个姿容娇丽的少女模样,不,应该算不上少女了,姬歌听说过她是铁奴的女人,极是爱煞,也远远看到过几次众人拥簇着两人结伴出行。

此时,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姬歌,看样子显然是认出了姬歌的身份,可没想到过这个花奴居然肆意妄为到如此,不怵触怒铁奴,就在他眼皮子下面将自己偷擒了出来,想来是作为人质,拿她要挟铁奴。

花奴一对幽深的黑瞳一眼看不到底,也察觉不到喜怒,如一潭死水。迎着那双眼眸,她突然觉得心中发慌,明知是无用之举,却叫得更加厉害,听闻了太多有关花奴的血腥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