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但姬歌发难却仅仅是眨眼间便结束了。

斐吉的头颅被豁开碗口大的伤疤,鲜血井喷而出,他因惊恐而瞪大的瞳孔迅速失去神采,双眼蓦然空洞起来。

姬歌没有割下他的头颅,但也差不多少,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堪堪相连着,斐吉的脑袋无力地垂落,耷拉着胸前,眼看着就要扯裂开来滚下去。

手法极其老辣残忍,仿佛是位毕生浸淫在杀戮里的刽子手得意的杰作,令在场众人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目露惊骇,有的人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隐隐发寒,像有把刀子架着。

这是姬歌在屠场经常看到的画面,那些熟悉的屠夫汉子们磨刀霍霍,将白花花的兽尸剔骨削肉,下刀寸寸精准而残酷。姬歌在拿着铁器割开柔软的脖颈之时,心中忽的很平静,突然出神想起了那座院子里汉子们憨厚笑容下的暖暖善意,人和牲畜的感觉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竟没有生出一丝抵触。

姬歌轻轻地放开斐吉逐渐泛冷的身躯,眼中平静,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对着尸体淡淡开口:“你的脖子,可没有你口中的贱种诺拉斯硬。”

众人没有听清,只是看到姬歌的嘴唇微动,但下一刻他们便大惊失色,瞪着眼睛,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他疯了!”

“重伤之身还要掠夺尸体的黑气,找死!神智不清了吗?难道,他就不怕被反噬致死!”

“哼!贪心不足,硬是要害死自己也没办法。”

那一直把自己置身事外,不去干预更没什么精神去关注眼中和草芥差不多的几条小狼你死我活的黑衣人,再度睁开了眼睛,眸光闪烁,语气淡漠地说道:“真不知道是有所凭仗,还只是过度贪婪,不过这小子还真有这么一股子狠劲……”

他凝望着姬歌,眼中第一次生出了一抹淡淡的赞赏之意。

姬歌在众人齐齐瞩目下,脸色又苍白一分,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伸出右手往尸体的头顶按去!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割下头颅的原因。

以他此时的状况,姬歌心里清楚支撑不了多久,伤势比之前愈加糟糕,方才的他身子如一个火炉,黑气燃烧下似乎蒸干了所有的血液,血管枯竭龟裂,五脏俱焚成灰烬,最后一丝火星倏尔熄灭,也带走了一切。

他一无所有了,连命都快没有了。他,快要死了。

眼前被昏暗笼罩,看不清五指,鬼影憧憧似在引渡他进入亡者的国度,无边的痛苦如洪水般袭来,蔓延至心头,弥漫着催命的倦意将他的心神淹没,身体正渐渐麻木失去知觉。

这一回,石笼一点反应也没有,在姬歌的绝望中沉寂下去,销匿的无影无踪。

“我不甘心!”姬歌在黑暗中疯狂呐喊,面前有无数虚幻鬼影向他狰狞袭来,要伸出惨白的手爪,它们的面目有的陌生,有的熟悉,全都喃喃着要将他淹没。姬歌立身在中央,愈加歇斯底里,嗓子都吼得嘶哑:“我不会死!!”

既然有七神在云端屹立,那自己身世曲折,惨遭灾厄却能凭借着一只酒桶逃出魔火,沦落俘虏又能被老妪带上骷髅古堡,炼出一口黑气,没有才能的小厮能够拥有复仇的希望,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某位“神”的意念作祟,是被注定安排的命运吗?

甚至自己胸膛里的石笼难道不是作为某种彰显怜悯的弥补被塞进去的吗?

那自己为什么要死在这里,原来只是那意念开的玩笑吗,捉弄自己,再狠狠嘲笑一个一无所有废物的痴心妄想?真是讽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