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吕大人,不妨深耕地方,多做一些实际政务。”既然对方坦露心迹,如果再装傻就是拒而不纳,将要投效的人推到敌对阵营去了,徐子先对吕问贤道:“转运使或副使,主要的职责还是将地方财赋征调运送到中枢,这个差使在平时就得罪人,若在中枢暗弱时,则……”

“则甚至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吕问贤也是聪明人,当下了然于胸,笑道:“君侯既然指了明路,那下官就去运作一番,求同知建州之职。”

“嗯,吕兄见微知著,深耕建州,将来必有所成……”

徐子先也是改了称呼,两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吕问贤现在是知岐州,但岐州是府下军州,品阶比正经军州低一等,吕问贤现在是正五品知岐州,同知建州则是从四品,若不是岐州港的战功算他一份子,怕是这等好事还轮不着他。

这人也是能沉的住气,在岐州一呆多年,终于等来了徐子先,若是其自己练厢军去打陈于泰,怕是升官无望,丢官罢职将是其最终的结果。

这时外间锣鼓喧天,有人狂奔至房门处,大声道:“两位大人,朝廷的敕书下来了。”

大魏的中枢旨意皆出两府,不管是天子意思,由翰林学士草诏润饰,还是两府直接发下,由中书舍人拟定,政事堂用印,几等旨意分为诏告天下的诏书,或是封赏拜相的诰,或是下行的敕,又或是制,或是册,书,檄等等,俱有一定之规。

敕书,三品以下官员的调任,封赏,责罚,俱用敕。

若是朝廷给南安侯的则为诰,给岐州同知的,则是敕。

吕问贤和徐子先对视一眼,吕问贤道:“看来是君侯的敕书至了。”

吕问贤的官职任命肯定还要等一等,这一次就算有他,估计也是先褒奖几句,然后叫他交卸岐州印信,等候新任命,当然是升职,敕书里也会明言,另外赐给金银,绸缎,绢布之类。

徐子先的任命则肯定下来了,相对于吕问贤的无足轻重,徐子先的安排才是折冲之后相当明显的结果。

林斗耀,赵王,齐王等福建路真正的大佬决定之后的事,就算是两府也不会驳回,事关安定福建路的大局,天子,左相和右相都会按福建路折冲之后的意思来进行。

若几十年前的太平年景自是没有这种可能,就算有,也会相对隐晦和平缓许多。

“臣南安侯,提管福建路马政事,同知岐州,防御使,上寨都指挥徐子先叩接敕书……”念完自己冗长的官名之后,徐子先在敕书前长拜,当然不需要什么香案之类,颁敕书的也是来自政事堂的一位中书舍人。

“制曰: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有非常之人,当颁非常之赏。朕欣闻南安侯徐子先阵斩巨盗,平地方之患,岂不欣赏,当赐以厚赏?特,赐南安侯官户万户,实封四千户,食实封万户,侯乃……”

敕书开篇,便是肯定徐子先平盗之功,天子的语气也是相当欣然,然而徐子先知道这不过是官样文章,看似欢欣的语气也掩盖不住内里的冰冷。

果然没有提升封爵,尽管所有人都明白两千岐山盗的危害远远大于勋州的两万山匪,但匪盗就是匪盗,军功上没有办法和北虏,西墙,还有东胡相比。

但毕竟是大功,朝廷为了堵人的嘴巴,又是给徐子先加上四千官户,这样徐子先这个南安侯名义上的封户已经达到两万户,食实封也有一万零六百户了。

以这个封户来说,徐子先已经达到了大半国公的封户,并且追上了少量的亲王。

朝廷并不吝惜给一些实际的好处,但就是勒着名爵重器不肯给,压制徐子先的用意已经是相当明显了。

哪怕是左相韩钟也不会在这等事上和天子力争,对文官来说,哪怕是和皇帝有矛盾的文官,也是不喜欢看到宗室里有人对帝位产生威胁。

文官最喜欢的是稳定的运作这个庞大的帝国,而不喜欢在不必要的情形下产生的变化,哪怕是有可能更好的变化。

封户很显然还是加在东藩,朝廷看起来是真的不要脸皮了。

这样除了原本在南安的六百封户外,一万封户全部在东藩,在很多人来看,这种加封简直是不要脸皮,朝廷连敷衍的功夫都不肯下。

在很多人的认知里,东藩就是荒芜的大岛,岛上有不到两千户,一万多口,全部耕种为生,仅能果腹,还时不时的面对高山土人和海盗的威胁,驻军多时都要比民户人口多了,这种地方分封给南安侯,就是说移民开垦还得南安侯自己来,这投入最少在几十万贯以上……当然他们还是低估了南安侯府投入的决心和规模。

敕书不具有保密性,估计已经是有不少人在替徐子先叫屈,徐子先一向以来经营出来的声望在朝廷的这种刻意打压下算是又更上了一层。

除了封户外,接下来就是变动徐子先的官职了。

“除授东藩各寨观察使,南洋水师观察使,职掌其重,选能任贤,编伍练卒,以壮军容,侯且不戮力而行乎?”

大魏的观察使,有点儿类似前唐的观军容宣尉处置使,原本是唐肃宗弄出来监督九节度,不是元帅,只是九节度监军,却是事实上的总统帅,后来成为禁军名义上的监军,实际上的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