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为人行事,加上双方有姻亲关系,陈笃敬不喜欢才是怪了。

可是他也不能赞同齐王的判断,当下皱眉摇头,苦笑道:“殿下这是在安抚在下了。明达确实精明强干,是个出色的后生,带兵打仗应该也是可以,最少比我辈强的多。但南安团练并无重甲强兵,也无弩、弓,对待强敌,无非是弓弩为制敌利器。铁甲强兵也至为要紧。团练武卒,是练的很好,可是要凭数月新练之兵,击败积年的贼寇,在下以为机会还是渺茫……”

齐王沉默不语,徐子先是他看好的后辈,也有不少心血用在徐子先身上。

若是这一次真的叫人暗害了去,不管是身死,或是兵败夺爵,等于齐王的心血全然白废。

齐王森然道:“有些人且莫得意,这一次的事,如果明达真的为其所乘,我一定也会力保,若明达身死,福建路总会有人也要付出代价。”

齐王之意异常的坚决,陈笃敬也是能感觉到他的决心,然而陈笃敬还是感慨,如果齐王权势真的能压制福建路,眼下这些人,如何敢如此行事?

时光真是斗转星移,国家大势如江河日下已经是相当明显的事实了。

武宗年间,国家虽然开始多事,国力日衰,但如眼前之事,绝对不会发生,也绝不会有人敢如此行事。

出动暗中养着的盗匪,攻击国侯别院和朝廷团练,大肆行动,威胁县治,烧杀抢掠,不知道会引发多大的风波。

若是武宗年间,不知道会有多少颗人头落地,武宗甚至能派十万禁军,将福建各处大为清剿一番!

本朝风雨飘摇,从眼前的事上,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不远处林斗耀与一些士绅寒暄着,韩炳中更是一脸的春风得意的样子,他和徐子先的争执冲突是人所尽知的事实,这人城府又浅,可能觉得没甚要隐瞒的,所以表情看起来就是相当的轻松写意。

郑里奇和杨世伟都是面色凝重,盗案和提刑司有关,事情闹大了,郑里奇也脱不得关系,城头的红袍大员,怕是他和杨世伟是最盼着能平安无事的两人。

萧赞态度模棱两可,但他本人对徐子先的印象应该不错。

转运使赵德邦还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只要福建路的赋税不受影响,漕运正常从港口发出,他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然这只是表面,徐子先的团练也曾向转运使司请求拨付一定的钱财来启动,结果赵德邦一文钱也没有给过。

赵德邦是赵王的心腹,赵王的态度也就是昭然若揭。

杨世伟表面上和齐王赵王一视同仁,和齐王也很少走动,但毕竟做过齐王的参军事,内心深处不可能对齐赵二王一视同仁。

林斗耀和赵德邦,韩炳中还有其勾连的大商人蒲寿高,这等人,还是福建路权势最大的一群,赵王一党紧随其后,齐王再其后。

而陈笃敬和各家公侯府邸,普通的文武官员,各地的豪商,构成了福建路政治生态圈的中间阶层。

再下层的当然就是普通的风尘俗吏,厢军将士,各州县的小吏等等。

最下层的当然就是小商人,手工业者,农夫等普通百姓了。

整个福建路,从眼前的这件事开始,看似平静,其实已经在风雨飘摇,分崩离析的边缘!

至于齐王,陈笃敬等人,忧心国事,不愿内争,只欲替百姓做事,为朝廷分忧的这个阶层,那是少之又少了。

所幸又出了一个少年人徐子先,简直是福建路未来的希望,难道就是要毁在这样一场阴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