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风寒。

张学良缓步走在新义州古老的街道上,一双眸子里不时地散发着一种迷离、复杂的光晕,手中的一块绣着金达菜花图案的白色手绢。

手绢上的金达菜花呈紫红色,栩栩如生,仿佛给这寂静的夜增添了些许的生机。

一阵透人心脾的芳香从手绢上传来,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出入过多种场合,嗅觉极度灵敏的张学良知道,这不是后世那种特意用香水制造出的浓烈的香味,而是一种很来自百花丛中的,很自然,很纯粹的花香。

应该是长年浸泡在漂浮着花瓣的水里的缘故吧。“张学良淡淡一笑,缓缓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星空。

少帅,这块手绢送给你,就当给你的纪念。”临别之时,金善贤浅浅地笑着,将这块手绢送给了他。

看着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他再次想起了金善贤那忧郁和恋恋不舍的眼神。

忘了她吧。“张学良苦笑一声,把手帕收进了口袋里。

善贤姐,你为什么要把那块手帕送给张少帅?”朴天义睁大着圆溜溜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问。

怎么了?东西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送给他?”金善贤没好气地反问道,忧郁的眼睛里饱含着深深的思念。

那块手帕是正焕哥给你的,你怎么能送给别人?“朴天义厉声问道,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

那块手帕是我的,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你不要管!”金善贤蹙眉微皱,白皙如雪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然后转过身去,不再搭理朴天义。

善贤姐,你.....朴天义有些愣然了,整个人像是中了齐天大圣的定身法一样,眼珠子,更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会使得金善贤反应如此之剧烈。

你先回去吧。“金善贤淡淡地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

谁也不知道,她的眼睛,已泛起了阵阵红晕。

朴天义垂头丧气地走了,他那失落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被人抢走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

善贤姐,难道你真的喜欢上张少帅了吗?”

他咬着牙,心里恨恨地问,脑海中满是金善贤那张美艳绝伦的脸。

张少帅!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你为什么要出现在善贤姐的面前!“朴天义双目血红,一边凄厉地叫着,一边用拳头狠命地捶打着一株硕大的榕树。

嘭嘭嘭!灌满真气的拳头重重地击打在粗壮的榕树干上,震得枝叶都为之颤动起来,树叶一片一片地落下。

朴天义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却粗中有细,心中,更是一直藏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藏着一个女神。

之前,有那个人在,他只能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心中默默地祝福她。

而那个人离去之后,他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在抵抗组织里没有谁的身手能超过自己。

于是,他依仗着自己卓绝的轻功,独自一人刺杀亲日朝奸和日本军官,盗窃日本人仓库为组织筹集钱款物资,为的,只是尽力表现自己,从而得到心中女神的认可。

但是张学良的出现,却让他所憧憬的一切华为了泡影!

正焕,对不起。“金善贤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精致的脸上满是惭愧与纠结,晶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美丽的眼眸里落下,一滴一滴,落入地上,了无声息。

我曾经对你说过,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一个人,但是,上天却偏偏让我遇见了他!他是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一个在不经意间闯入了我心扉的男人!正焕,对不起,对不起!”

纠结、忧伤、惆怅,像毒蛇一样紧紧缠绕着金善贤,夺眶而出的泪水仿佛无情的利刃一般,狠狠地划过她的脸。

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倒影是如此之的单调、凄楚、忧伤。

这个时候,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影了,只有几个手握钢枪的日本兵在月光下晃来晃去,像是在有意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耀武扬威。

老板,给我再来两瓶虎骨酒!”一个二十三四岁上下,面白无须,有些奶油小生模样的日军中尉睁大着微微泛红的眼睛,厉声吆喝道。

他嘴里吐出的,是一股冲天的酒气。

快点!快点!“他身边一个个酒气十足的日本兵也跟着吆喝了起来。

哟西!哟西!”矮胖的朝鲜族老板不敢怠慢,一边用标准的日语回答,一边弓着身子,亦步亦趋地跑到厨房里取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