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狂风呼啸,大雪纷飞。

大帅府会议厅里,坐满了东北政府军界和政界的各个要人。

一身戎装,腰悬手枪的张学良笔挺地站在主席台上,年轻俊美的脸威严而肃穆。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个风雪交加的日子里把大家叫来这里吗?”张学良淡淡地问,犀利的目光刀子般扫过众人的脸。

众人的面色微微变得凝重了些许,回想起刚才苏联大使来访的事情,心中慢慢地有了答案。

少帅此举,百分之八十是为了苏联大使的事。

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知道,特别是在官场,稳定中庸才是王道。

少帅此举应该是为了中东铁路的事吧。”一个阴阳怪气的男中音轻轻地飘入张学良的耳际。

张学良定睛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四十三四岁,面部圆润,身子发福,穿着一件黑色棉袄的中年人。

他的目光中带着谄媚的笑,浑身上下弥漫着一种酸溜溜的腐儒气息。

张学良知道,这个人就是如今的中东铁路督办吕荣寰,这个家伙曾在江苏省立法法政专门学校学过法律,之后在奉天的师范、法政、工业等专门学校执教,还当过律师。

但这家伙并不是什么正直的文人,而是一个骨头很软的家伙,他在“九一八”之后投降日本关东军,先后做过伪哈尔滨市市长、伪北满特别区行政长官公署长官兼哈尔滨特别市长,伪滨江省省长,伪业务部部长,驻汪伪大使等职务,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卖国贼。

所以,张学良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那吕先生对于这件事有什么高见呢?”

依卑职之见,我们现在就把中东铁路的主权完全收回来,实在不行就动用武力,狠狠地教训教训老毛子,我们中国人应该扬眉吐气了。”吕荣寰高举握紧的拳头,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

不过,怎么看他都没有那种豪气冲天的样子,他那圆溜溜的身子晃动几下后险些跌倒,说不出的滑稽。

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如此严肃的会场上,估计很多人都要笑了出来。

张学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没有再说话。

吕荣寰的主张是发自内心的,但他的动机并不是像他说的那么高尚。中东铁路每年都有很多盈余,苏方局长主张把那些钱用于建设,而这家伙却想着收入私囊,如果张学良成功收回了中东铁路的主权,那么他就可以用那些盈余中饱私囊了。

少帅,我也赞成吕督办的建议,中东铁路乃是中国主权,不容忽视!”又一个大义凛然的声音传来。

顺着声音的方向,张学良看到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白净斯文,带着副金边眼镜,身着长衫马褂,有着几分儒生的文雅的中年人。

两道细密的尾毛微微翘起,狭长的眼睛不时地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光。

这个人,张学良也认识,他叫张景惠。

这个张景惠,早年曾和张学良的父亲张作霖共同起家,中东铁路事件爆发时,逮捕苏联工作人员的急先锋,“九一八”之后投降日本关东军,先后任伪参议府议长兼东省特别行政区长官、伪军政部总长、伪满国务总理大臣等职务,成为日本的忠实走狗,“八一五”光复后,被关押在抚顺战犯所。

他的所作所为,和吕荣寰相比可谓是一丘之貉。

他主张收复中东铁路的目的,大概也是为了真金白银吧。